第一健康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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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识别救治难
精神病院集中在城市里,综合性医院精神卫生专科少,县以下基本没有
从昆明出发,往西北方向约700公里,是迪庆州的香格里拉。在这里,云南省心理卫生中心副主任医师钱俊筛查出了关在铁笼里的“铁链病人”小伟。小伟18岁,已经发病两年,治疗过两次,但随后病情复发,家里人不敢照料,给患者的脚戴上铁链,并关在铁笼里。
“我给他做了诊断和治疗,为他解了锁,可是他没办法来我们医院看病。当地没有专科医院,因此不知道他的病情有没有稳定下来。”钱俊说,从2013年开始,医院组织专家到对口支援的3个地州6县市筛查患者,为很多患者解了锁,可是只有一部分到医院治疗,其他的患者因为当地没有专科医院或相关科室,很可能没有继续治疗。
“在云南,政府办的各类精神卫生专科机构共有32家,主要分布在经济相对较发达地区,怒江、迪庆两个州没有专科医院,只在州人民医院设了精神科,主要依靠省级安排的对口支援来开展患者筛查诊断治疗工作。”云南省卫生厅副厅长徐和平说。截至今年4月30日,云南省检出并录入国家重性精神疾病数据收集分析系统127511例,检出率为2.77‰,未能达到国家4‰的要求。
《精神卫生法》明确,综合性医院医疗机构应当开设精神科门诊或心理治疗门诊。但是,云南只有一家综合性医院设有专科,县级医院及以下机构没有开设科室,基层患者只能跋山涉水到市、州去看病。
在我国,精神卫生资源分布不均。云南的专科医院较少,综合性医院的精神卫生专科少。但在较发达的上海市,精神卫生专科医院多达24家,17家综合性医院开设专科,社区有专职的精神卫生工作人员。2009年,上海还对精神卫生疾病进行了流行病学调查。截至今年4月30日,登记在册的重性精神障碍患者113850名,检出率达到4.87‰,各项管理指标处于全国领先水平。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党委副书记、主任医师谢斌说:“由于精神卫生知识不普及,非精神科医务人员对这类疾病不易识别,病人经常到别的科室看病,一些患者病情被耽误,越拖越严重,对有限的医疗卫生资源也是一种浪费。因此,综合性医院、县及以下医疗机构应该尽快把精神科或者心理治疗专科开设起来,也应该培训别的科室医师,使其懂得识别病人。”
精神医生缺口大
医学生一般不选择精神科,一个上午只能看三四个病人,只有几十块钱的收入,津贴又少,没有职业自豪感
迪庆州没有精神卫生专科医院,州医院虽然设了精神科,但没有执业医师,像小伟这样的重性患者无法得到恰当的治疗。“全省现有精神卫生执业医师资质的仅600余人,尤其是昭通、丽江等州(市)执业医师严重缺乏。”徐和平说。
“精神卫生领域人员短缺、质量不高,已导致约2/3重性患者未获得正确或恰当的治疗,大多数患者无法获得社区为基础的康复服务,患者肇事肇祸导致各类伤害事件增加,患者家庭因病致贫和因病返贫等问题突出。”谢斌说。
昆明精神病院救助治疗科管理患者88人,全科只有5名医生,其中仅2名有执业证书;楚雄州精神病院临床心理科住了80位患者,只有5名医生,其中4名有执业证书。
“医学生一般不选择精神科,一个上午只能看三四个病人,只有几十块钱的收入,津贴又少,没有职业自豪感。还有,每年医院招人,进来的大多没有执业证书,却是铁饭碗,有些人四五年都没考上执业医师,人才严重断档。”云南省心理卫生中心党委书记侯建红说。
记者了解到,在楚雄州精神病院工作了20多年的护士长,每月收入三四千元,工作了14年的医生月收入也是三四千元。而在上海民政局第三精神卫生中心,工作了14年的护士长一年约10万元收入。在中国精神专科就诊量最大的临床基地——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医护人员平均收入约为每月9000元,床护比1∶0.2,也就是说,平均每个床位配0.2名护士。而按照原卫生部的要求,床护比应该是1∶0.4。谢斌说,为了保障医护人员的收入水平,医院长期没有满编,无形中加大了医务人员的工作量,而且这种状况在精神病专科医院较为普遍。
2011年一项对精神卫生人力资源状况研究发现,该领域医护人员不仅总量严重短缺,人员结构和区域之间配置也不合理,与服务转型、质量要求存在差距,机构内部人员结构不合理。2011年,我国每10万人中,精神科医师数为1.82,护士数为2.99,配置处于中等收入国家中的较低水平。县及县以下医疗机构医师、护士缺口更大,每个床位医师、护士数仅为0.12、0.15。在医师中,全国本科以上学历比例仅56.8%,精神科医师中研究生比例仅为6.05%,远低于其他医学学科医师20%以上的水平。
院外康复难实现
应当在精神障碍患者从医疗机构回到社区之间设一个缓冲带,多一些专业训练,使患者到社区后能通过较短时间的康复尽快回归家庭、求学求职
在上海嘉定区安亭镇黄渡社区文化中心的阳光心园,20多名精神障碍患者在做手工、画画,社区的心理医师王燕在旁边守候着。在这里注册的学员每人每月能得到补贴200多元,街道再找一些活儿给他们做,每名学员每月约收入五六百元。
“还有一些恢复较好的,到附近的超市工作,负责摆放商品、收银等,导师给他们排班。如果做得比较好,可以到社会上去工作。”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防治科科长蔡军说,全市共有阳光心园216家,10大类1906门康复课程。2011年至2013年总计180名学员走上了工作岗位。
高阿姨的儿子小文患精神障碍20多年,不能出门,出门就走失。过去10年里,高阿姨都是将药拌在饭里给儿子服下的。自从有了阳光心园后,小文可以出门了,而且阳光心园里有专门的医师督促服药,高阿姨的心头大事终于放下。不仅如此,上海对1.3万余名无业贫困的重性精神障碍患者提供免费药物,社区医师开处方后,区精神卫生中心会把药给患者送上门。
然而,患者及其家庭最想要的康复是彻底融入社会。就在该镇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诊室门口,孙阿姨拉住记者,希望能呼吁社会帮女儿找个工作。孙阿姨的女儿是一名华东师范大学的毕业生,虽然有精神障碍,但也工作了几年,后来因为病情太严重,开始动刀要杀人,难以控制,此后一直在家待着,一待就是9年。“她不想去社区阳光心园,总觉得去那儿抬不起头,自己起码是个大学毕业生。”孙阿姨说,女儿非常希望能有份工作,融入社会。
上海市民政局副局长蒋蕊提出,应当在患者从医疗机构回到社区之间设一个缓冲带,多一些专业训练,到社区后能康复并尽快回归家庭、求学求职。
谢斌认为,社区服务尤其是康复服务网络的建立,不仅需要地方政府高度重视,从经费、场地、设备等方面加强投入,也需要卫生计生、民政、残联等部门和机构之间密切配合与协调,还要有公卫医师、社区护士、专业社工师、康复治疗师等不同专业人力资源的补充以及服务团队配合。短期内仅人力资源短缺以及服务能力不足的问题,似乎就已是许多地方难以逾越的一大障碍。
国家卫生计生委疾控局副局长王斌说:“出院后的患者如何恢复生活功能、社会技能,是一门学问。我们不能盲目搬国外的经验,应结合实际,整合各方资源,使其变成社区工作的内容。下一步,卫生计生将和民政、残联等部门共同建立康复体系。”
促进精神病人康复,家庭处于特殊重要的地位。当精神病人经过治疗好转后,家庭往往是病人活动最多的场所,家属是他们接触最多最密切的人,是病人社会康复的主要承担者。家属要做好以下的工作:
(1)巩固和促进生理、心理康复,监督患者遵守医嘱,按时服药和执行其他医嘱,定期门诊。
(2)训练并提高病人对异常心态的分辨能力和调控能力。
(3)制订切实可行、逐步提高要求的作息时间表和劳务安排,按时检查执行情况,使病人从被动地接受照顾到主动地操持家务和承担责任。
(4)帮助患者按实际情况接受新的职业训练,恢复职业能力促其参加必要的社会活动,扩大社会接触,汇融于社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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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小伟) 来源: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