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健康中国 学术（第一健康报道北京 作者李明）
系统科学是贯穿钱学森科学生涯的主线。在美国的 20年时间里，他主要从事航空、火箭等工程系统的理论和技术攻关，代表成果是 1954年在美国出版的专著《工程控制论》；1955年回国以后作为我国“两弹一星”事业技术上的最高负责人，主要从事大规模科研系统的组织管理工作，代表作是 1978年发表在《文汇报》上的《组织管理的技术——系统工程》；1982年退出一线领导岗位以后，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人体系统、思维系统、社会系统、星系系统、宇宙系统以及系统科学和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研究与构建工作中，代表作是 1991年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一个科学新领域——开放的复杂巨系统及其方法论》。一个科学的理论体系必须是向下兼容的，既能包容又能超越以往的理论，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理论和方法论就是这样，工程系统和管理系统可以看作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的理想假设和特例。万物皆系统，一切系统本质上都是开放的复杂巨系统，解决开放的复杂巨系统问题的方法论——从定性到定量的综合集成方法——也是既包容又超越了整体论和还原论的。
钱学森中医药思想正是基于他晚年提出的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理论立论的。
图为钱学森生前秘书李明（图源网络）
一、人体是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
钱老认为，人体系统是宇宙这个超巨系统中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它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而是一个处于整个宇宙之中彼此存在着物质能量信息交换的开放的系统。
关于复杂性，钱老指出，首先是人体结构和层次复杂。如果按照还原论的方法，从个体分解到系统、器官、组织、细胞、染色体、分子、亚分子是八级。再从个体往上看，有很多人组成的社区、城市，还跟环境、中国、世界和太阳系相联系，这个结构层次非常多，甚至具体有哪些层次并不清楚。钱老认为，分子生物学不能只抓住一个DNA，以为研究清楚这个就能逐层向上综合，把整个问题都解决了，这是不对的，太简单化了。我们以前以为人体的各个部分是分层次组织的，中央发号施令的是大脑，然后是各生理系统，每一系统有它自己的功能传递化合物，各就各位，各司其职。现在发现，在“基层”工作的化学物质如胃泌素、血管升压素等一共 20多种，竟然出现于人的大脑，可以说“在基层工作的跑到中央领导机关来了”，它说明人体的整体功能比我们以前设想的要灵活得多，一定还有很多微妙之处未被我们识破。
钱老指出，我们要真正开展人体科学的研究，就要抓住关于脑和神经系统对于人的整体作用。人体的核心是中枢神经系统——人的大脑活动分很多层次，到底有多少层次现在还搞不清楚，最简单、最低级的是感觉，然后是视觉和听觉，最高的层次就是意识、精神。每个层次有质的不同，只有人才有最高的这个层次或者最高的几个层次的活动，这也是人不同于动物、人从动物进化到人的飞跃。
除人体系统之外，人脑系统、宇宙系统，以及我们所处的社会都属于开放的复杂巨系统。钱老认为，人体科学的研究比社会科学、宇宙学还要难，大概是科学问题中最难的。宇宙虽然大无边际，但对宇宙的研究可以从小做起，慢慢往大的方向推，而且宇宙变化的时间尺度是非常之长的。社会这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人是在其中的，在研究方法上，我们可以观察一个人的行为，也可以观察稍微大一点的社区、街道等的宏观运动规律，所以我们感受的知识是比较丰富的，又有大量的统计数据，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人体系统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从前科学研究的对象，一方面无法忽略整体效应，另一方面以前科学研究的对象总可以分解得简单一点，把人一分解，那就不是人了。钱老指出，人体科学要研究人是怎么变的，千万不要认为人是一成不变的，不是祖宗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我们要看到这个大的变化，很好地利用这个机遇，把中国人变成能适应、利用信息时代环境的人，而不是被信息环境淹没了，这是人体科学最大的任务。
钱老指出，研究人体系统最根本的就是不要全部都是还原论的，还要有整体论，最好是还原论和整体论辩证统一的系统论。要从整个系统来看人，这还不够，还要根据人—机—环境这么一个大的系统去考虑问题。完全是还原论，即低层次的结构决定高层次的结构，再决定更高层次的结构，这种方法论是解决不了人体这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问题的，但是丢掉还原论去考虑整体也不行，任何一个方面都有片面性，一定要综合，用辩证法。西方科学，还原论的观点是比较多的，而中国古代整体观是比较多的。必须用还原论和整体论辩证统一起来的系统论。
系统论是高层次可以反作用于低层次，很多事情都说明了这一点。在国外，也有所谓生物反馈的作用，或叫心理医学，在医疗实践中也用这种生物反馈，就是人自己的意识可以改变自己的生理，意识是生命现象的最高层次，可以反作用于低层次，生理心理学也是这类东西。
钱老特别强调一定要用科学的态度研究人体科学。什么叫用科学的态度研究人体科学？即用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来指导研究工作，用辩证唯物主义来指导研究工作，既不是唯心主义，又不是机械唯物论，要用系统的观点辩证地看问题。
二、中医理论符合最尖端的现代科学
钱老认为，中医理论属于现代科学技术体系中的前科学，尚未纳入现代科学技术体系中去。中医利用人的感觉，包括普通一般的感觉、睡眠的感觉、特殊运动如气功所得之感觉，把感觉的内容一对一地类比于人们可以从自然界观察到的东西，日月星辰，风云雷雨，四时寒暑，昼夜交替等，这就是中医的“人与天地相应”，再进一步就演化成规律性的“医易相通”。这部分“自然哲学”万万不能让它消亡，因为现在还没有代替它的科学理 论。
钱老说：“中医讲究意识、情绪的重要性，这又是西医论者的大忌！他们以为讲科学就不能讲意识，不能讲精神，这也是个误解。现在科学早已证明意识和精神不过是物质的大脑活动的表现而已，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中医理论中的阴阳说和五行说，中医理论的脏腑论和经络学说，中医理论的六淫、七情，中医讲究辨证论治，这些都强调了人体的整体观以及人和环境的整体观。这是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的。
还有人天感应，是考虑了更大的系统中间的关系，人和自然界的整个系统，现在提出的生物钟就说明天文的日月星辰运转对人是有影响的。此外，西方医学的最新发展，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免疫学，与中医理论又非常相符。西方血液流变学和中医理论也相符，它认为整个血液流动是受大脑控制的。现在研究人体的时间节律，或叫时间生物学，这和中医子午流注的学说也是相符的。心理生理学、正分子医学（调节人体的化学结构）这些现代科学的前沿，恰恰跟中医几千年总结出来的规律是合拍的。
中医的长处是整体观、系统观、多层次观。钱老指出，实际上，恰恰是我们祖国医学所总结出来的东西跟今天最先进的科学能够对上号，中医是系统科学，是地地道道的尖端科学。人的社会实践和科学的发展已经指出中医的这个方向是对的。不仅因为有中医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的几千年和这么多人民的实践证明，而且另一方面，中医的看法又跟现代科学中最先进、最尖端的系统科学的看法是一致的。医学的前途是中医现代化，而不在什么其他途径。
三、中医要现代化
钱老指出，现代科学技术一定要联成一体，而现有的中医理论尚不能同现代科学技术联系起来，解决这个问题就是中医现代化，实际上是医学的现代化。
首先得把中医这套东西保存下来，真正吃透，这是首要的任务；中医需要用传统的办法培养学生，加强临床；要把老先生们多年积累的经验和他们的学问保留下来，这是一个抢救任务，用电子计算机建立专家系统。
更重要的是中医要现代化。第一，写一本用现代语言描述的“唯象中医学”，把现象和规律清晰地描述出来，让现代人能看懂。直接用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去套中医，是个很难的问题，甚至“好心不成好事”。要用辩证唯物主义这个核心，“十一座哲学桥梁”（ 钱学森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十一座哲学桥梁是指：自然辩证法、历史唯物主义、数学哲学、系统论、人学、人天观、认识论、军事哲学、建筑哲学、地理哲学、美学，十一个科学部门通过这十一座哲学桥梁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互连通）。
用整个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来阐述整理中医的哲学理论，并不是简单地套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去指导中医理论的总结阐述工作。这是因为中医理论本身就是哲学，我们是用正确的哲学去鉴别一种“自然哲学”。这样做的结果能使中医理论脱离“自然哲学”，变成一部人和环境相互作用的唯象科学，这是建立人体科学基础理论的第一步，为下一步更深入的机理性人体科学基础理论做准备。唯象中医学是我们必须做的，是中医现代化的第一步，这是当务之急，结果将是一部划时代的伟作。要完成这个任务，一方面需要通晓中医理论著作，另一方面要掌握全部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是中医现代化的第一步，但还要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真正要建立唯象中医学，还有深入下去的工作，即通过运用中医思维学来以现代语言构筑人体这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的模型，由此进而讲清人体功能状态的变化运动规律，最后建立用现代科学语言表达的唯象中医学。
要突破唯象研究，深入机制，必须有待于人体科学的革命。因此，钱老提出中医现代化的第二步是把中医纳入现代科学技术体系，创建人体科学，要从知其然，过渡到知其所以然。当然这一步应该是彻底的，不仅是现象的概括，不仅要知其当然，而且要能讲出其所以然。这才是真正的中医现代化，甚至可以说是中医的未来化。这是一个伟大任务，是改造整个科学技术体系，创立新的科学技术体系，所以是一次科学革命。
四、建立五个层次的人天观
钱老认为，每一个科学部门都通过一个哲学桥梁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互连通，不断丰富发展着马克思主义哲学，同时也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人体科学的哲学层次，钱老称之为“人天观”，包括以下五个层次：
宇观的人天观
人同宇宙，主体同客体是相依而存在的，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卡尔称为人的宇宙原理，或人择原理(anthropic principle)。 一方面，人的存在或出现是和宇宙的实际演化有关的；另一方面，宇宙的实际性质是人存在的必要条件，因为实际上人出现了，所以宇宙的性质也就必须是这样，不可能是另外什么样。钱老认为，宇宙学的人天观和量子力学的基础研究不谋而合，这是人体科学基础的出发点。
宏观的人天观
考察人体内部与环境的关系，是以语言为中心来研究，其素材是中医理论和气功理论，也就是中医对人体的理论和古来儒、释、道三家讲修身养命的学问。方法是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来整理素材，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不能只限于注解古书。
微观的人天观
考察人天观的量子力学基础，是量子力学的范围。微观的人天观是由量子力学的测量理论开始的。由于量子力学所提出的理论体系，如果具体化到测量客观世界，就与经典的观点不相容，爱因斯坦为此一直对量子力学不十分满意，提出隐参量的设想。但近 20年来的理论和实验研究结果，已不能支持隐参量说，还是支持量子力学理论的正确性。
钱老指出，从人天观的角度看，对于人体而言，真正实际的仪器是人用来认识客观世界的感觉器官，而感觉器官内部的神经元，以及处理信息的大脑也是微观的、量子力学的过程。大脑处理感觉的结果才是人认识到的测量，才是人认识到的客观世界。
所以彻底解决量子力学测量问题必须用人的感觉系统作为测量仪器，而不是用设想的仪器。这也实际把人的认识过程推进深入到微观层次，量子力学的层次，钱老将这门 学 问 称 为 量 子 认 识 论 (quantum epistemology)。钱老认为量子认识论才是研究人与环境的微观理论，所以要靠量子认识论才能解决微观的人天观问题。比如一些特异致动要深入到微观的微观 —渺观来解决，这不完全纯是物理学的问题，而且也是人体科学里面的问题。
胀观的人天观
在宇观之上有一个胀观的人天观，其尺度为光年。
渺观的人天观
微观之下还有一个渺观的人天观，其尺度为 10-34厘米。
五、建立人体功能态理论
钱老说，人体科学一定要有系统观，而这就是中医的观点。人生了病，西医就去研究病灶，是什么原因，投药也是针对病灶。中医不受此限制，中医的理论是辨证论治。这个“证”不是西医病症的“症”，二者在概念上是完全不一样的，中医辨证论治的“证”，用系统科学的语言来说，就是功能状态。辨证是指辨别病人的功能状态，然后开药，用药物使病人从不正常的病态调整到正常的功能状态，也就是健康的功能状态。本来，人体天然就有抵抗细菌的功能，中医用药不是直接去作用于病灶，而是把功能状态调整到正常的功能状态，病态的问题也就随之解决了。
对人体这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怎样来形容它的特征？就是人的整体功能状态。在系统学中，功能状态是亚稳态，就是在系统的相空间中，它处于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但不是固定的而是可以调节的，从一种亚稳态可以转入另一种亚稳态。
钱老指出，调节的手段有三种：第一种手段是与外界的物质交换。第二种手段是信息交换，外界的信息可以是声波或电磁波，比如音乐可以治病。第三种手段，就是人脑所产生的意识，意识是人体最高层次的活动，它可以返回来作用比较低的层次。
人体科学的基础研究是对人作为一个高度复杂的巨系统的各种功能状态的研究，要阐明其机理。所谓各种功能状态就是人体所有可能出现的功能态，包括醒觉功能态、睡眠功能态、催眠功能态、危机功能态、警觉功能态和气功功能态等。从系统学的观点来看，这些人体功能态都是人体巨系统中相对稳定的状态。从一种功能态到另一种功能态有过渡过程，那是相对不稳定的。
我们的研究是要研究功能态本身，研究转换过程，并对不同功能态进行比较，最后全面理解人体系统的生理、心理。
钱老认为，中医理论孕育着人体科学最根本的道理，不是神秘的，而是同现代科学技术最前沿的发展密切相关的，因而其本身就是科学技术的重大研究课题。
钱老说，我们把人体这个高度复杂的巨系统扩大到人体以外，包括非生物和生物，真是超级巨系统，其中的每个局部又相互关联，相互作用，不能分割，分割了就不能解释实践的感受。我国古代有句话“生物之以息相吹”，用在这里十分恰当。万物相关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我们是在以人研究人，作为研究者的人是主体，但他在研究的又是他自己这个客体，要用自省或内省的方法。这在人体科学特别重要，因为我们要研究的人体功能态只能存在于活人，必须以活人为主要研究对象。而在运用这一研究方法时，如何体会人的意识、意识对人体系统的影响，以及产生这种影响的过程尤为重要。
六、经络的实体是人的整个体系
人体到底有没有经络这个实体？从人体的解剖是找不到经络的，没有联结经络穴位上的特殊生理组织。但人又的确有循经的感受，不但有感受，而且有各种科学仪器的测量为据。
从经典生理学的观点，人体器官各司其职，针刺某一穴位，不能产生局部的镇痛效果，针刺镇痛是不能接受的，然而实践证明了针刺能镇痛。这说明针刺镇痛作用不是直接的，而是通过大脑的。
钱老认为其中的微妙在于人的神经系统，在神经系统的大脑。可能是大脑接受某个穴位信号，然后脑中相应的下一个穴位的神经单元受激发，这样循经作用于经络的各穴位。这就又如同针刺镇痛那样，是迂回的路径：从一个穴位到大脑，再从大脑的一个单元到另一个单元，然后作用于下一个穴位。联结经络的是大脑，不是所谓经络附近的组织，是整体的效果，不是局部的效果。
钱老认为经络现象确确实实是我们中国人几千年来实践经验的积累和总结，不是胡说的。而且这跟中医的理论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其突出的优点是把人作为整体来观察，比较通俗易懂，不是局部观点，而是整体观点，这是它最强的东西。经络的实体是不存在的，有经络的理论，但是没有经络的实体，经络的实体是人的整个体系。
钱老指出，要研究经络，不能靠解剖死的人体，而要靠观察活人的大脑活动，人的意识活动，人体巨系统的整体活动。
七、建立四个医学
治病的第一医学
从历史上看，我们的远祖是野人，没有医学，不会治病，只能靠自己的本能抗病。后来有了医学，从不会治病到会治病，是人类医学发展史上的第一次飞跃，人类有了治病的第一医学。
预防的第二医学
第二医学是在治病医学上又发展了，出现了免疫学。从会治病到会防病，这是医学史上的第二次飞跃，第二医学是预防医学。
再造的第三医学
第三医学是再造医学(rehabilitation medicine)，即人体器官的再造。钱老认为翻译成康复医学是不恰当的，应该是再造医学，是通过人工再造的方法把人调到更好的工作状态，这是医学的第三次飞跃。
超越的第四医学
第四医学是不但使人生活得更好，而且提高人的能力，挖掘人的潜力的医学。这就是医学的第四次飞跃，智力的医学，钱老把它叫作超越医学 (creation medicine)。钱老指出，我们要超越自己，而且这是自觉的、能动的超越创造。
这又包括三个方面，第一是用人体科学的方法，提高体育运动成绩；第二是提高人的智力；第三是诱发潜能。
关于第四医学，钱老认为，从科学技术的发展来看，人类从起源到今天已有 100万年，发展到目前，我们能够主动地能动地提高我们自身的潜力，使人的本事可以大大提高一步，这当然是了不起的事，这将是一次科学革命，是一次技术革命，是一次改造人类的革命。这个社会效益实在是太深了。这是国家的大问题，是核心问题，因为 21世纪就是智力战。
八、要像搞国防尖端技术一样抓中医现代化的组织管理
中医现代化是中医的未来化，也是 21世纪要实现的一次科学革命，是地地道道的尖端科学，需要做大量的科学技术组织工作。钱老说，从前我们称原子弹、氢弹、导弹、卫星为国防尖端技术，加上“尖端”两字，好像比“高技术”还高点，是大规模的超级的高技术。要像过去搞国防尖端技术那样，上面最高司令员是周总理，日常司令员是聂荣臻，我们下面都是执行者，不听号令那可不行。要严密组织，大力协同，不能分散地搞；要有一个抓总的总体指挥部门；要有一个中医现代化的学术中心，作为我们的指挥部、总体部，是指挥全局的。这个总体部下面还可以有分别的专业组，如经络专业、唯象中医学专业、唯象气功学专业等，每一个专业组把自己的工作协调起来，大家大力协同，然后中医现代化中心又把整个工作协调起来。所以中医现代化的战略除了要统一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外，还得研究怎么组织这项工作的方案。
九、中医现代化的意义
钱老认为中医现代化一定能够实现。他曾说，我们的机会太好啦！一个是我们生在中国，中国古典的东西我们最容易吸取，另一个是我们有长时间学习西方的科学基础，西方科学这一套我们也有，再加上我们社会主义中国有独特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个我们得天独厚，还有送到我们门前来的系统科学这个新的学问，我们一定把工作做好，这个工作很重要，一旦我们做成了，不光是治病的问题，人类将会有一个新的飞跃的发展，这是我们的前景。
对于中医现代化的重大意义和复杂性，钱老有着清醒的认识。中医现代化和人体科学的革命将引起一次新的文艺复兴，如果说第一次文艺复兴创建了资本主义文明，这次新的文艺复兴将创建社会主义文明，是了不起的。
另一方面，钱老告诫千万不要把问题简单化，新的文艺复兴是不容易的。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是处在一个复杂的社会环境，一定要努力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只有非常严肃而又大胆，以对人民，也可以说是对人类极端负责的态度团结起来，来向这么一个很难的任务突击。任何孤军作战或少数人作战，都打不胜这一仗。只有认真地团结起来，互相帮助，才能完成这项任务。
钱老说，16世纪兴起的文艺复兴在意大利开始，搞了两百年，到 18世纪资本主义制度建立，18世纪下半叶就开始了工业革命。这个文艺复兴，曾得到恩格斯的很高评价。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的导言里说：“这是一次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时代。”
钱老指出，伽利略、牛顿等从 17世纪开始发展的方法叫科学方法，排斥一切主观的东西，一切靠实验建立科学，认为这是唯一的科学方法，但是它现在碰到很大的困难。例如研究人的思维就不灵了，因为研究思维要靠人的主观反思、内省，牛顿的那一套排斥这个东西，就无法研究。钱老认为，科学要来一次新的变革，牛顿是定量的方法，主观反思是定性的科学，定量和定性要辩证地统一起来，实际上资本主义社会的人不是辩证唯物主义的看法。
钱老说，关于主客观的作用，爱因斯坦早已讲得很清楚。观察实验后的设想是人的主观的一次飞跃，来源搞不清，先是猜想，然后用逻辑、计算、实验、考验、设想、修改，又是一次主观飞跃。人认识客观世界是主观客观相互作用的结果。
钱老指出，人类进步到现在，我们有个很大的问题要解决，这就看我们有没有勇气去解决这个大问题。什么问题？就是人还要把自己的能力大大地提高一步。这不是空想，而是看到这么一个可能性。
对于人类历史上将要出现的东方的社会主义文艺复兴，钱老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和革命的乐观主义态度，他曾以大无畏的精神发表下面一段感言：“我们所从事的这项工作是有远大前途的，我要说这是要震撼历史的。但我们干这件事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从历史上看，那些为第一次文艺复兴作出贡献的伟大人物，杀头的有，让火烧死的也有。因为你要革命，你要改变世界的面貌，那么旧的东西就会接受不了，就会给你制造各种各样的困难，甚至把你消灭掉。历史是这样的，也不奇怪，新与旧的矛盾就是如此。所以，我们所干的这些事情，遇到的困难，那是真的没啥!我们还很幸运呢，我们现在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不过是碰到一点点困难嘛，何况还有领导支持这项工作。所以，我们不要怕困难。我觉得看准了这个目标——第二次文艺复兴，什么困难也不应该怕。我最近老引用鲁迅先生劝郁达夫的诗‘平楚日和憎健翮，小山香满蔽高岑’。我想，我们也是这样，我们干的这些事情一定会招来一个第二次文艺复兴，是人类历史的再一次飞跃。”
“社会主义中国要把全世界全人类的智慧和精华统统综合集成起来。今天我们干的这个事情，是关系到中国的命运，不但是中国的命运，而且是世界人类发展的大事情。……我国五千年辉煌的文学艺术传统也将结合最新科技成果，发扬光大！”钱老如是说。（作者李明为钱学森生前秘书，原文刊发于《中华文化》第一辑）
（责编：秋时雨）
